最后一天,我打算去取回之前送改的旗袍。
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。
拿着端详无误后,正准备装袋离开百货公司,迎面就撞上了纪媛媛。
还有被她紧紧挽着胳膊的姚星野。
后者立马挣脱,脸色微红。
我别过脸想走。
纪媛媛却先一步迎上来,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旗袍。
“终于挑到一件心水的了。”
“星野哥,我就要这件了,当作你送我出道两周年的礼物…我要在演出当天穿。”
姚星野心虚地瞥了我一眼。
扯扯纪媛媛的袖口,压低声音,“别闹,这是你嫂子的东西,你再去挑挑不行吗?”
“不行。”纪媛媛嘟起嘴,“嫂子,你花了多少钱买,我让星野哥三倍赔你就是。”
“这件旗袍,不卖的。”
我冷起脸想夺回来,却被纪媛媛一把扯住。
“亚凡。”姚星野皱起眉头,“她就是个小女孩,你让让她…”
“不!”我再用力。
纪媛媛也发了狠,猛地一扯,旗袍应声裂成两片破布。
“那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!”
我抬头双眼猩红,似乎要将纪媛媛一口撕碎。
姚星野忘了,他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当时挑婚纱,我就提出要走中式,选了我妈留下的这件旗袍。
“我想改成时兴的款式。”
姚星野点头。
趁着放假回县城,陪着我走遍大街小巷寻找灵感,购买饰品。
最后画出了最完美的设计图。
还是他帮我把旗袍送去百货公司改的。
“这是她婚礼上要穿的,麻烦你们用点心。”
他跟我十指相扣,脸上洋溢着幸福。
可现在…
他看我的眼神,像在看一头随时发狂,不可理喻的母兽。
姚星野挡在了我们中间。
我扯过他的衣领,用尽全力一推,正准备朝纪媛媛发难时,身后的男人传来痛苦的闷哼。
纪媛媛惊叫起来。
“亚凡…我的***病…”
只见姚星野捂着胸口,表情非常痛苦。
他的旧伤。
因为中弹导致心脉受损,一受***就会发作。
纪媛媛走过去想扶他,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“亚凡…”,姚星野朝我伸出手,“救救我亚凡…”
“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纪媛媛慌张无措。
“他中过弹,你不知道?”我皱起眉头,“他帮你父亲挡过枪,你不记得了?”
纪媛媛眼底闪过一瞬心虚。
连忙改口,“我记起来了,中弹嘛…那我们得送他去医院吧…”
“不行…来不及…”
姚星野已经脸色煞白,冷汗涔涔。
“给他弄杯热水。”
我当机立断,“扶起他,你掐人中我掐虎口。”
纪媛媛乖乖照做。
紧接着,我端起水杯,把随身携带的药给他服下,又轻轻地替他***胸口。
没多久,姚星野的脸色恢复了些。
“媛媛,你先帮我给老吴打个电话,就说今晚的退伍晚宴,我会晚点到。”
纪媛媛悻悻地走了。
……
姚星野在百货公司的沙发上躺了一会。
始终拉着我的手,不肯放开。
良久,他终于缓过来,提出要送我回家。
“新买的车?”
我坐上副驾,拍拍宽敞的座椅。
“是…没来得及跟你说,你是第一个乘客,还满意吗?”
“挺好的。”
我笑笑,把摸到的香膏塞回到缝隙里。
“刚刚多亏你了,亚凡。”
“我自己又粗心,出门忘记带药,幸好你随身带着。”
我还是笑着不说话。
“我不知道那件旗袍…”
“没事,都是旧物。”
旗袍是,姚星野也是。
“你放心,我会好好教训媛媛的,那件旗袍你给我,我看看还能不能找裁缝补补…”
“说起来…你是怎么找到纪媛媛的…”
我记得当时纪师去世后,姚星野特意去他的家乡找了一轮,才找到的纪媛媛。
“找了几回吧,后来媛媛就主动联系我,拿着他爸的信物。”
“有照片?”
姚星野摇摇头,“没那条件。”
我心下了然。
汽车缓缓停定在我家门口。
我摆摆手,示意姚星野去忙自己的事。
可他却反常地下车给我开门,将我抵在车旁索吻。
我不适地别过脸。
他怔了怔,吻上我的额头。
“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,媛媛那性子确实不好相与,都怪我一味纵着她。”
“等过两天婚礼结束,我就送她去国外参加歌唱训练班。”
“那些事情,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。”
最后,姚星野依依不舍地走了,去参加退伍晚宴。
我擦了擦额头。
提着收拾好的行李,关灯锁门。
搭上了前往叶儿村的大巴车。4
去叶儿村的车程要十个小时。
大巴车中途故障抛锚,成车人***在路边等待维修。
直到司机抱歉地摇摇头。
“太晚了,附近根本买不到工具,你们还是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对付一晚吧!”
“等明天安排另一辆车来接你们出发。”
众人懊恼散去。
我在县城郊区找了个农家落脚。
借到电话给团长报备时,距离我离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。
电话刚接通,我喂了一声,就听到团长喜出望外的声音。
“太好了,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我满腹狐疑,“大巴车抛锚了,我被滞留在郊区也算好事?”
“不是那意思。”
团长清了清嗓子,“要是大巴车真开动了,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通知你…”
“有事?”我皱起眉头。
“昂,姚星野在参加完退伍晚宴回家的路上,遭到了歹徒袭击。”
我心里一咯噔。
“中了一枪,人现在在医院抢救,还没醒过来。”
“医院那边让通知亲属,他无亲无故只有你这么个未婚妻,虽然已经…”
团长正了正神,“不说这个了,你赶紧回来一趟,我们派车去接你。”
我点头应下。
没多久,团长的车就把我送到了医院。
姚星野紧闭着双眼,纪媛媛满脸焦急守在床边。
医生说,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。
***擦过心脏透胸而过,嵌在第三根肋骨里,情况很危急。
跟姚星野同行的是部队里的老吴。
他手里捏着变形的***陷入沉思。
“醒了醒了。”
是纪媛媛惊喜的呼叫声。
我推门进去,只见姚星野立马挡开纪媛媛的手,招呼我过来。
“幸好你没在车里。”
劫后余生般的喜悦,他用额头抵着我手背,想要感受失而复得的温暖。
“疼吗?”我看着他胸口渗血的纱布。
“不疼,就是痒痒的。”他咧咧嘴,笑得苍白,“跟之前那次比起来,算不了什么。”
“说起来,那次还是你救了我。”
“啊”的一声惊呼。
纪媛媛手里的玻璃杯应声落地。
“小心点儿。”姚星野蹙眉责怪,“多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。”
纪媛媛连声抱歉,面上带着余悸。
“是啊,那次多危险…你休假回家的路上,也是这样被伏击中弹…”
姚星野接过话头,“我拼死逃跑,幸好遇到了出来打水的你,你把我藏了起来。”
是啊我记得。
我记得那一幕血色。
更记得姚星野濒死前的誓言。
“如果我死了就是英勇殉职,部队会给我的亲属发一笔抚恤金,你找个好男人嫁了吧!”
“我不。”我握着他的手,哭得声泪俱下。
“你会活下来的,你一定要活下来。”
“好。”姚星野虚弱笑笑,“如果我能活下来,一定要娶你为妻。”
我曾经无比期盼这一天,能嫁给我最爱的男人。
可现在看来,也不过如此。
正此时,在外面一直***的老吴突然撞门进来。
把那枚***递给姚星野。
“老姚你看,熟悉吗。”
老吴指着***上的编号。
点二二五。
姚星浑身一震,惊惶地抬起头。
“这跟当年打穿我心脏、打死老纪的…是同一把******的?”
“是他!我们击杀的那队国外雇佣兵的幸存者!”
“快!去老纪家把那颗***找出来,还有他藏起来的关于那队雇佣兵调查资料。”
姚星野突然扭过头看向纪媛媛,一把抓着她的手。
“媛媛,***跟我说过,只有你知道那东***在哪里,你赶紧带老吴去一趟。”
纪媛媛被吓得愣在当场。
只知道连连摇头,浑身发抖。
“什么…什么***,什么资料…我不知道啊…”
“怎么可能!”老吴也急了,“老纪走的时候特意跟我们说了,那些东西是你在保管的!”
“她当然不知道。”
沉默已久的我终于开口,“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纪媛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