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一个将军最好的归宿，便是死在战场。

顾知鸢死了，死在千里之外的北疆战场上，

万箭穿心！

她手持红缨枪，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，借着朦胧的日光，最后一眼看见那远处飘扬的军旗上大大的顾字。

洛云裳已经顺利送回大周了吧？

君九骁。

我已如你所愿，替他发兵齐国夺回洛云裳。

你该……十分欢喜吧。

百战百胜的女将军在这一刻轰然倒下，她安静的闭上了双眼，耳边的厮杀声都再也听不见。

彻底堕入了无尽的黑暗。

长久的沉寂过后，她本以为自己会上天堂，或是下地狱。

可是再睁眼时，她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皇宫！

顾知鸢怔愣的看着浑身透明的自己，又看向桌案前，穿着龙袍的君九骁。

这是是临死前的臆想吗？

君九骁伏在桌案上，原本应该是在批奏折，却不小心睡着了。

看着他俊朗疲惫的侧脸，顾知鸢下意识伸手想要抚摸。

可还没碰到脸，他鹰一般的眼眸立刻睁开了。

直直的望着她。

那一瞬间，顾知鸢险些要以为他看见了自己。

但君九骁却蹙了蹙眉，收回视线，坐了起来。

“报！”

殿外有宫人传话，君九骁按了按眉心，淡淡道：“进。”

一个士兵手持八百里急报，急匆匆走进来，跪倒在地，

“禀陛下，前线大胜！顾将军连收敌国三座城池，已成功将洛小姐救出，将军先行派人将洛小姐护送回来，如今就在宫门外候着，顾将军……”

“还没等他说完，君九骁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。

“云裳回来了？！”

他没兴趣再听接下来的话，面色狂喜的走了出去：“朕亲自去接她回宫。”

前来汇报的士兵尴尬的站在原地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，君九骁就已经离开了。

顾知鸢苦笑了一声。

她知道这人还要说什么。

说她在上场战役中，为了帮他夺回洛云裳，连中敌军三刀。

但他们不知道，君九骁不会在意的。

他在意的只有洛云裳。

紧接着，顾知鸢透明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跟着君九骁走了出来。

她此刻才恍然明白。

这一切似乎并不是自己临死前做的梦。

她已经死了，却又以这样的形态回到了京城，被困在君九骁身边。

顾知鸢身不由己的飘在君九骁身后，竟不知这样算是对她的补偿还是折磨。

她在世时便跟君九骁纠缠了十多年，如今竟然连死都分不开吗？

顾知鸢是将门之后，但顾家因功高震主被先皇猜忌，命她进宫为皇子伴读，实则是监禁。

她七岁就进了宫，而那时君九骁只不过是皇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。

他们一同生活在冷宫中。

一起在漏风的屋子里抱在取过暖，一起在雪夜罚过跪，一起在挨饿时分过同一块栗子糕……

那时候君九骁说，等他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，就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了。

他说，阿鸢，到那时我会护你一生。

就这样，顾知鸢陪着他从落魄皇子一路厮杀到继承大统。

可他继位后，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发兵齐国，要抢回洛云裳。

洛云裳是丞相之女，三年前就被嫁去了齐国和亲。

据说齐国太子残暴，她过得也是水深火热。

但也是那次，顾知鸢才知，这个自己陪伴了数十年的男子，原来隐藏在心中，爱入骨髓的人，是洛云裳。

很快，她跟着他一路飘到了宫门口。

君九骁堂堂天子，竟然亲自站在门口迎洛云裳回宫。

轿子在他跟前停下，洛云裳由宫女搀扶着出来。

看见君九骁，她还有些慌张无措。

“见，见过陛下。”

君九骁黑眸紧紧盯着她。

无人敢直视当今天子，只有顾知鸢看到了他此刻的眼神。

跟当年君九骁第一次见洛云裳时一样幽深，那时他的身份还很卑微，看她的目光隐忍又克制。

如今，却带着几分肆无忌惮。

而隐忍，只不过是怕吓到洛云裳。

原来他在见到洛云裳第一面的时候，就已经喜欢上她了。

“辛苦了，孤送你回宫。”

君九骁伸手扶她，连洛云裳都觉得受宠若惊。

但他恍若未觉，自然的牵住了女人白皙的手掌。

顾知鸢看着他的背影，忽然想到。

若等他知道，为了接回洛云裳，她已经战死沙场，又会有何反应呢？

从北疆传回消息至少要半个月。

顾知鸢才刚死，她的死讯大抵怎么也要十五日之后才会传回京城。

到时，君九骁会愧疚，后悔吗？

两个月前，他刚登基就下令攻打齐国，就是为了把洛云裳抢回来。

当时，顾知鸢包括群臣都在劝他。

先帝刚去世，根基不稳，可君九骁谁的话都不听。

甚至因为顾知鸢反对的激烈，直接用她杀鸡儆猴，罚了三十军棍。

之后朝堂上再无一人反对。

他就那样爱洛云裳，甚至不怕颠覆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王朝。

最后，他一声令下，由顾知鸢率兵出征。

她是出了名的女战神，征战九十多次，战无不胜，这一次，她一样做得很好，哪怕是替他，夺回心爱之人。

那时，成功解救回洛云裳后，怕出什么意外，她便派了大队兵马护送洛云裳回京，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，刚送完洛云裳，敌军就在当晚突然夜袭，她领着仅剩的兵马，寡不敌众，最终命丧敌军之手！

顾知鸢又往前飘了飘，第一次认真的凝视洛云裳的脸。

好像便能理解君九骁为何如此痴迷她了。

洛云裳本就是大周第一美人，臻首娥眉，面容娇俏。

行为举止也极具大家闺秀风范。

大概全天下的男子都会喜欢这样的女子。

而自己……

顾知鸢摊开双手，看了看因常年打仗，而满手长茧的掌心。

一身武将气息，不是穿着盔甲就是穿着黑色常服。

谁会真的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呢。

她苦涩的垂眸，这才发现，自己身上还插满了战场上带血的箭。

满身的血触目惊心。

原本顾知鸢应该感觉不到疼了，但此刻却莫名觉得心里抽痛。

君九骁如珠似宝的将顾知鸢迎回宫，又给她拨了二十多个宫女伺候，生怕她受半点委屈。

洛云裳走进殿内，才发现这里面竟全部都是自己的画像。

都是君九骁画的她。

以画寄托思念。

她有些讶异的睁大眼，“陛下，这些……”

洛云裳其实跟君九骁并没有见过太多次，连她都不知道这位当朝陛下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情根深种。

但被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如此看重，总是让人自得意满。

洛云裳羞涩的低眸浅笑：“陛下的画功真好。”

君九骁却将那些画都收了起来。

他深情的凝视着洛云裳：“如今你就在朕身边，这些东西以后都用不上了。”

洛云裳耳垂微红，一副小女儿情态。

之后几日，各种天下奇珍异宝、绫罗绸缎、珠宝首饰，如流水一般送进洛云裳的寝宫。

不过两日，整座皇宫都知道了陛下有多宠爱洛云裳。

君九骁更是直接颁了一道圣旨。

他要娶洛云裳为后，半个月之后大婚！

圣旨一下，群臣皆惊！

洛云裳嫁去齐国已经三年，且不说君九骁如今硬把人抢了回来，竟还要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做大周朝***，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。

可想而知，朝堂上百官们反对的有多激烈。

早朝。

几个白须老头噗通跪在地上。

“陛下若要娶洛云裳，不如先处死老臣！”

“否则，老臣将来也无颜去地下见先帝了。”

“请陛下收回成命！”

大殿上跪了一片人，但君九骁从来讨厌受人置喙。

“圣旨已下，君无戏言，朕的决定不会改变。”

他在朝堂上与那些顽固的大臣们争论了许久，下朝都比平常晚一些。

回到乾坤殿时，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疲惫。

他靠坐在黄梨木椅上，闭目之际，下意识喊了一声：“阿鸢，我头疼，帮我按按。”

以透明形态飘在他身后的顾知鸢莫名怔了一瞬。

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。

从前君九骁也总是头疼，她为了帮他纾解特地学了一套按摩的法子。

也只有这种时候，他才能想起自己吗？

空气没有回应，君九骁仿佛也回过神来，眼神有些愣住。

下首的小太监听见陛下刚刚唤人，小心翼翼的开口：“陛下，顾将军还在北疆呢。”

君九骁沉默了许久，终于问道：“她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太监算了一下时间：“如无意外，大军班师回朝，按照路程，大约还有半月，陛下可是担心顾将军？”

担心？

顾知鸢怅然的看着那高位上的男人。

如果他真的会担心自己，又怎会为了夺回心上人，不顾她伤未好，逼她去打仗？

甚至还下了若她兵败，便诛她九族的军令。

这一战，打得一场惨烈，大周折损了近五万顾家军，也包括她。

而这些，仅仅只是为了帮他抢回一个洛云裳而已。

果然，君九骁冷道：“她有武艺傍身，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
他想的是另一件事。

“只不过，顾知鸢回朝之时，正是我与云裳的大婚之日。”

他面露微冷，太监也立刻懂了君九骁的意思。

自君九骁登基以来，后宫始终空无一人。

唯有顾知鸢住在宫内，有宫女曾看到过陛下抱着她从温泉中走出来，姿态十分亲昵。

而且君九骁更是毫不避讳，夜夜留宿在顾知鸢寝殿。

她虽不是后妃，但整个皇宫都对两人的事心照不宣。

顾知鸢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。

她从前还一直觉得君九骁没给她名分，或许是为了保护她。

直到被他派上战场，直到如今洛云裳一回朝他就要娶她为妻。

顾知鸢才终于明白自己有多可笑。

在他落魄时，她是他上位的一颗棋子，

在他得不到心上人时，她是他纾解欲望的工具。

在他要打仗时，她是他手里的一把刀。

君九骁或许从始到终，都未曾给予过她一丝真心。

那些冷宫相伴的日子，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。

顾知鸢心中涩痛难忍。

她喃喃道：“所以，你从前都是骗我的，对吗？”

没有人会给她答复。

君九骁没多久就又去了洛云裳的宫里，陪了她一下午。

但用过晚膳后，他却没有留宿，还是回了自己的寝宫。

对心爱之人，在没有给她名分之前，他甚至都不忍碰她一下。

顾知鸢想起从前自己与他荒唐苟合的日日夜夜，自嘲一笑。

君九骁，我这一生受过那么多次伤。

可唯有你，伤我最深，最痛。

夜，月光泠泠。

乾坤殿寝宫内，君九骁到了半夜仍没有睡着。

许是今天提起了顾知鸢，他脑子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她。

他翻来覆去静不下来，干脆起身拿起宫灯走了出去。

顾知鸢茫然的跟在他身后，不知这大半夜他要去哪儿。

然后就看见他竟然走进了她曾经居住的寝宫。

琼玉宫内，里面只有一个正在打扫的侍女。

君九骁突然出现，吓了她一跳。

“奴婢见过陛下。”

小月惊慌的下跪，自从顾将军出征后，陛下不知多久没来过琼玉宫了，怎么会突然半夜过来？

顾知鸢看见小月，也有些感慨。

小月是她唯一的贴身侍女，早知自己回不来，离开时该替她早找后路的。

哎，她这一生终究是什么事都没做成。

君九骁看着宫里熟悉的摆设，心里的情绪越发奇怪。

他只觉得烦闷，随口问道。

“大半夜的，你在这儿打扫什么？”

小月跪着回答：“禀陛下，方才有只雀儿撞死在墙头，渗出了血，听说将军过几日就要回宫了，将军不喜见血，所以奴婢想先打扫干净。”

顾知鸢不喜欢见血？

君九骁皱眉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。

他只觉得荒唐：“顾知鸢是武将，久经沙场之人，怎么会怕血？”

小月摇摇头：“这个奴婢也不知，但将军是真的怕血，每次一见血，当晚必做噩梦，每次做噩梦还发烧，几乎会要去半条命，有一次，奴婢听到顾将军在梦里哭着说自己害了太多人，周瑾、谢子房、崔成安……说她好怕……”

听到这些名字，君九骁瞬间脸色一变。

别人可能不清楚，但他怎么会不知道，这些名字，都是这些年他为了夺位，让顾知鸢替自己铲除的绊脚石！

顾知鸢武功极高，当初夺嫡又十分凶险，不少大臣并不支持君九骁登基，而顾知鸢作为他手里的刀，最大的作用，便是帮他铲除那些阻碍。

君九骁以为杀人对她来说并不难，可他从不知道，每一次手刃敌人后，那些满是血色的梦魇。

都是由她一个人熬过去。

所以，其实死在北疆的那一刻，顾知鸢心里甚至是解脱的。

她想，就这样死了也好。

她这一辈子，杀人无数，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死得其所。

小月看着君九骁深沉的表情，不敢再说话。

“奴婢先告退了。”

说完，她就准备退出去。

砰。

可紧接着，一块玉佩从她身上掉了下来。

小月刚想捡起来，却突然被另一只大手捡走。

君九骁看到那块玉佩，神色巨变，瞬间像发了疯一般，阴沉着脸掐住小月的脖子。

“放肆！这玉佩你从哪儿偷来的？”

小月几乎快要窒息，不停挣扎。

“陛下……这，这是将军送给我的。”

怎么可能！

君九骁眸中冰寒一片，狠狠将小月甩在地上。

“一派胡言！她怎么可能会把这个送给你！”

小月终于得到了自由，大口呼吸着，一边下跪一边颤抖的回复：“奴婢不敢撒谎，真的是将军出征前赏给奴婢的，将军说她不要了。”

瞬间，君九骁心头狠狠一震！

顾知鸢却只是微微失神的看着那块玉佩。

这的确是她送给小月的。

君九骁为何会如此大怒，她也很清楚。

因为这块玉佩，是当年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。

这块玉佩，维系着这么多年，两人之间情与义的牵连。

七年前，顾知鸢生辰那日，君九骁亲手将这块玉佩挂在她身上。

他说：“阿鸢，这是我为你求来的，会庇佑你一辈子。”

从那以后，顾知鸢就把这块玉佩看做两人的定情信物，十分珍爱。

她曾说过，只要这块玉佩还戴在她身上，无论天南海北，只要君九骁需要她，她就会赶到他身边。

这些年，她玉佩从不离身，答应他的事，也件件做到。

是她助他夺嫡，护送他一路杀出宫门，用一身的刀伤，换来他的太子之位；

是她在他继位之日顶住漫天箭雨，一刀砍下叛军首级，护他社稷安稳；

还是她，为他披甲出征边塞，替他夺回心爱之人。

君九骁以为这次跟从前没什么不一样。

但如今，顾知鸢竟然将这块玉佩送给了别人。

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
顾知鸢把玉佩丢了。

不要了，她不要了。

这也意味着，从今往后，她也不要他了！

想清楚这一点，他心中怒火更甚，胸口灼着一团火，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。

满腔怒火无法宣泄，他拿走玉佩，拂袖而去！

离开琼玉宫后，君九骁回到了自己的寝宫，本就寥寥无几的睡意更是彻底气没了。

他黑眸死死的看着手中的玉佩，越看越烦。

想到她从前答应过自己，这辈子都不会把玉佩取下来，如今却随手赠给一个奴才！

最后，他直接将那玉佩朝地上狠狠一砸！

“嘭！”

玉佩立刻四分五裂。

顾知鸢静静地看着他，并不明白君九骁在生什么气。

自己已经帮他完成了霸业，也帮他把洛云裳抢了回来，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。

他为何会因为一个玉佩气成这样？

“顾知鸢，好，你好得很，想和朕划清界限，朕如你所愿！”

君九骁来回踱步，接着沉声朝殿外大喊。

“来人，拿笔墨来！”

外面的宫人见陛下这样生气，颤巍巍拿来了笔墨。

君九骁当即拟了一道圣旨。

写完，直接丢给负责宣旨的太监。

“顾知鸢回京后，便把这道圣旨宣给她！”

而圣旨上面，只写着短短一句话——

大将军顾知鸢触怒龙颜，罚永世驻扎边关，无诏不得回京！

太监扫了一眼后瞬间一惊，战战兢兢的为顾知鸢求情：“陛下，顾将军有军功在身，何况她对您一直衷心耿耿，如今更是大败敌军，替您夺回了洛姑娘，若是此圣旨一颁，必定会寒了大臣们的心啊。”

君九骁眼刀冷冷地扫过：“你在质疑朕？”

那太监立刻跪下：“奴才不敢！只是这些年伺候在陛下身侧，亲眼所见顾将军对陛下您的一片真心！”

“三年前，您高烧不退时，是顾将军躺在雪地里冻得浑身冰冷，回来抱着您降温；两年前春猎，有只发了狂的豹子险些咬断您的右臂，是顾将军不顾一切扑过去；一年前，七皇子派刺客刺杀您，也是顾将军替您挡了一剑……”

“顾将军忠君爱国，是少有的一直将陛下……放在心尖上的人，求陛下三思啊。”

老太监是跟在君九骁身边最久的人，因此才敢跟他说这些。

而君九骁想起从前那些过往，黑眸也动了动。

但随即，又扫到一旁四分五裂的玉佩。

冷声道：“顾知鸢以前为我暖塌，云裳得知后一定多想，我与顾知鸢，只能死生不复相见！”

飘在一旁的顾知鸢笑出声来，好一个死生不复相见。

君九骁啊君九骁，我同你，此刻不正是如此么……

之后，君九骁每每下朝，做的第一件事，便是前往洛云裳的寝宫。

对她，他好像总有数不尽的耐心。

素来清冷的人，却会陪她试凤冠霞帔，陪她用膳，甚至还愿意陪她去庙里祈福。

那一日，君九骁特地推了公务陪她出宫。

两人一路来到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兰因寺。

为了迎接当今圣上和未来的皇后，寺庙内已经早早遣走了其他香客。

只有主持带着一众僧人迎接君九骁。

兰因寺有一株祈灵树，据说很灵。

在树上挂上许愿绸，有情人就可以一生一世，永不分离。

家贫者就可以飞黄腾达，日进斗金，

读书人就可以考取功名，高中状元。

君九骁是从不信这些的，但洛云裳想来，他二话不说就陪她来了。

两人一同接过许愿绸，在上面提字。

君九骁握住洛云裳的手，认真的开口：“愿与卿携手白头，岁岁常欢愉，年年有今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