喻玫是个乖乖女，长这么大，自认干过最出格的事，就是小时候做过顾敬安的帮凶。

顾锦墨刚来顾家那阵子，除却在顾家被顾阿姨冷待，还遭到了学校里所有同学的排挤，这全都有赖于顾敬安在校的人际关系。

顾敬安从小到大都很受身边人的欢迎，小时候他一句话，他那帮小跟班就冲前头刁难顾锦墨。

有一回，正好被喻玫碰到。

一群人撕碎了顾锦墨的课本和作业，顾敬安也在里面。

那情景令人窒息，她当时其实是想跑的，但有人看到她，还塞了一张顾锦墨的试卷到她手里，要她一起撕。

小小的喻玫身体很僵硬。

“撕啊！”有个小男孩说：“这是小三的孩子活该的，破坏别人的家庭，还好意思来上学。”

“就是！他这是活该！”

小孩子眼里没有什么先来后到，顾锦墨是个私生子，他妈妈就是第三者。

喻玫心跳很快，周围的人在起哄，大家都在撕扯纸页，有人吹口哨，她闭了闭眼，心一横，将手中的试卷也给撕掉了。

就这样，喻玫很安全地融入了这个团体，她抬眼时，恰好撞上顾锦墨的目光。

那年顾锦墨十岁，但眼神已经幽深晦暗，深黑的瞳仁里有她看不懂的内容。

她心慌又心虚，赶紧别开了脸。

早晨，喻玫从梦中醒来，盯着屋顶的小吊灯，有片刻茫然。

她不知道怎么会梦到这么久以前的事。

随着身体的感觉苏醒，昨晚的一切也都涌入脑海，她想起来了。

顾敬安交女朋友了，他为了女朋友打架，他们还开房了。

她坐起身，深深吐出一口气，揉了把脸，下床去洗漱。

出门发现顾锦墨已经起来了，他坐在餐厅那边，听见动静，望过来。

“那个……早啊。”喻玫干巴巴抬手挥挥，算是和他打招呼，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。

顾锦墨脸上没表情，只说：“洗漱完过来吃早餐。”

居然还有饭吃。

喻玫有些意外，进洗手间洗漱时，她又想到昨夜的梦，捂了把脸。

虽然后来她心存愧疚，也试图弥补，但那样的伤害，怕是很难忘记的吧。

她这个施暴者都忘不了，更别说顾锦墨了。

她开始有点想不通，他昨晚为什么会收留她。

从洗手间出来，喻玫乖乖去餐厅，坐在顾锦墨对面。

很简单的中式早餐，有小米粥、灌汤包和简单的小菜。

喻玫咬了一口灌汤包，眼底就亮了，“是徐记的灌汤包？”

顾锦墨没抬眼，只“嗯”了一声。

徐记灌汤包在北城很出名，喻玫以前就喜欢，后来这家店被探店博主发掘，成了网红店，演变成现在“一包难求”的局面，清晨去买还要排队好半天，喻玫嫌麻烦，已经有段时间没吃了。

这顿早餐喻玫吃得心满意足，擦嘴时想了想，和顾锦墨说：“太谢谢你了，我改天请你吃饭吧。”

顾锦墨擦手的动作停了下，“可以。”

喻玫本以为他会拒绝的，她倒不是舍不得一顿饭，只是觉得顾锦墨八成不会愿意和她再有接触，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利索。

不过，她是该好好感谢他，她拿出手机，“我加你微信吧？到时候约个时间。”

顾锦墨将手机递过去，她扫码添加好友。

顾锦墨的头像是暗沉的夜空，一片黑里面坠着一颗星星。

很符合他阴沉的性格，喻玫想。

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，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，喻玫的手机屏幕显示是顾敬安的微信来电。

喻玫皱了皱眉，起身接听。

才一接通，顾敬安在那头语气紧张地开口：“小玫子，你在哪儿呢？”

喻玫迟疑了下。

她和顾锦墨在一起，这事儿要是让顾敬安知道，他估计得疯。

虽然随着年龄见长，逐渐成熟，顾敬安早就不再说顾锦墨是小三的孩子，但一直以来他都视顾锦墨为自己家里的入侵者。

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喻玫和他是一个阵线的。

喻玫说：“我……我在酒店。”

“你昨晚怎么不回我的微信？吓死我了……”顾敬安像是松了口气，“我以为你没有开到房间，今天凌晨六点多就来学校找你了。”

喻玫此时异常冷静，心想，如果她真的在外面冻一夜，那他凌晨六点才出门找她只能帮忙收尸。

她不语，顾敬安又道：“你没事就好，对了，我进了派出所这事儿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，尤其我家里人，我爸妈还有爷爷要是知道了，非得扒我一层皮。”

喻玫想完了，她已经告诉顾锦墨了。

她此时身在客厅，回头偷偷看顾锦墨，这人应该不会多嘴告诉顾家其他人吧……

好巧不巧，顾锦墨此时从餐桌边站起身，也正看着她的方向。

四目相对，喻玫有点尴尬，赶紧收回视线，和顾敬安说：“知道了。”

“我今天得去派出所处理后续，”顾敬安说：“等忙完了，一定请你吃大餐重谢。”

喻玫心不在焉地应下。

挂断电话，她试图理清思绪。

她今年大四，还有半年毕业，原本她想，毕业后就算不结婚，不订婚，顾敬安怎么也该有点表示，至少两个人会确立关系。

现在顾敬安确实表示了……他表示，他交女朋友了。

她还是非常难受，心口很闷，无法思考，那是她从情窦初开就喜欢的男人，原本她以为会是双向奔赴的，没想到却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。

这事儿，无论顾敬安怎么处理，她是得和自己爸妈说清楚的。

房门被人敲响，从餐厅出来的顾锦墨径直去开门。

片刻后他回来，手里拿了个很大的纸质手提袋，递给喻玫，“外面冷，你出去之前穿上这个。”

喻玫接过打开，里面是崭新的女士羽绒服，并且是她惯常穿的牌子。

她有点不好意思收，但是又确实很怕冷，于是问：“多少钱？我转给你吧。”

顾锦墨沉默几秒，才道：“不用了，就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。”

喻玫的生日就在下周，她很意外顾锦墨居然记得。

这份礼物来得很诡异，她以前可没有收到过他的礼物，而且她过生日从来也没有叫过他，因为每次她生日顾敬安都在。

她这次自然也没打算喊他，这就尴尬了……

她绞尽脑汁，才想出个解决方案：“那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？我送给你。”

“不必，我的生日早就过去了，而且……”顾锦墨语气淡淡，“我从来不过生日。”

其实付婉雯已经尽量给喻玫留足了面子，不然不会只说那几句。

就算这样，喻玫还是委屈。

顾敬安一问，她就更难受了，她从小到大都很乖，在学校老师还有自家爸妈跟前都没挨过几句训话，导致她对于挨训这事儿没什么耐受力，眼圈都红了，喉咙也发哽。

顾敬安见状，赶紧说：“对不住，小玫子，你放心，以后你有什么事儿我一定两肋插刀……”

喻玫别开脸，闷声道：“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
顾敬安：“什么？”

“以后别拿我做挡箭牌了吧，”她梗着脖子不看他，“也不合适。”

顾敬安愣住了。

喻玫趁机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挣脱出来，正要走，顾敬安又出声：“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？”

喻玫脚步一顿。

最好的朋友吗？

原来是朋友啊。

这两个字现在对她无异于一记耳光，她只觉得脸疼，没有回答顾敬安的话，扭头快步从顾家离开。

回到自己家，家里没人。

喻家以前也请两三个保姆，但半年前好像是生意不顺，喻父做主遣散保姆，现在只有小时工定期来打扫卫生。

喻玫直接上二楼自己房间看书，中途手机频繁震动，是顾敬安打来电话，她不想接，干脆设置静音。

不到中午，楼下传来声响，有人回来了。

喻玫还没下去打招呼，楼下已经吵起来。

喻父喻何平一身酒气，骂赵念巧：“你成天除了做美容还知道干什么？公司里那么多事，也不知道替我分担。”

赵念巧站在沙发边冷笑，“是我不分担？我早说过你那个项目不行，你不听我的非要做，现在赔钱了撒气在我身上？”

喻玫走到楼梯口，就顿住脚步。

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顾家有丑闻，她家则是成日鸡飞狗跳，赵念巧和喻何平平均每个月至少得喊一次离婚。

她走下去，喊：“爸，妈。”

下面两人回头，愣了下。

“玫子回来了啊。”赵念巧并不觉得尴尬，“怎么没提前打招呼？”

“我回来取点东西，刚刚看了一阵书，下午就走。”

喻何平扯了扯领带，没说话，去了洗手间。

“我爸怎么大白天喝酒？”喻玫问赵念巧。

赵念巧：“不是今天喝的，是昨晚，到凌晨才结束酒局，对方是银行的人，公司里现在几个项目缺钱，得想办法贷款。”

喻玫迟疑着问：“公司里……情况是不是不太好？”

赵念巧安静片刻，笑了下，“别问了，说了你也不清楚。”

赵念巧上楼了，喻玫在没有人的客厅呆着，还是觉得压抑。

其实很久以前赵念巧和喻何平关系没有这么恶劣，和家族根基深厚的顾家不同，喻家是创业起家，喻家夫妻俩曾经是创业伙伴。

但是，喻何平重男轻女。

一胎生出喻玫，喻何平就不高兴，矛盾频发，后来赵念巧怀了二胎，喻何平托人做检查，查出是个男孩，原本很期待。

然而赵念巧是事业型女强人，怀了孕还是一直在公司里奔波，到了七个月时出去跑业务，和人抢客户起了冲突，也不知怎么孩子就掉了。

七个月的孩子，经由医生的手拿出来，是个浑身青紫的死胎。

并且，赵念巧的身体受到的伤害太大，后来再也没有怀孕。

这件事堪称喻家一家人的阴影，后来喻何平指责赵念巧满脑子工作不知道顾及孩子，赵念巧说要不是你拿不下客户我也不用挺着大肚子跑业务。

两人争吵不休，赵念巧再也没去过公司。

喻玫偶尔会想，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子，父母也许不至于闹成这样。

家里乌烟瘴气，喻玫上楼收拾东西，打算回学校，再下楼时又遇到了喻何平。

父女俩平日里交流不多，不过这次，喻何平主动叫住了喻玫，问：“你要回学校了？”

喻玫点点头。

喻何平：“你还有半年多毕业吧？”

喻玫还是点头，她不知道喻何平为什么会问这个，她这个爸爸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的学业。

喻何平看着她，似乎在思考，又问：“最近和敬安处得怎么样？”

喻玫蹙眉，“我和他……没有处，就是普通朋友。”

喻何平一怔，“什么普通朋友，你们两个是定了娃娃亲的，你爷爷和顾家老爷子早就说好的。”

喻玫有些无语，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来为难她？明明顾敬安才是那个抗拒这门娃娃亲的人。

她正想继续解释，喻何平严肃道：“你必须得嫁给敬安，现在家里公司有点状况，融资的事情也需要顾家的人帮忙，你明白这门亲事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
喻玫一时有些怔愣。

家里公司的事情她其实很少问，因为喻何平不爱和她说，可现在他言下之意，又希望靠她和顾敬安的结合来达到融资的目的。

“可我和顾敬安……”

喻玫想要解释，喻何平打断她的话，“不要说可是，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，你现在也成年了，我供你吃喝，供你完成学业，你不能对这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，我不管你和敬安之间关系如何，你必须得嫁给他，只要我们两家成为亲家，银行那边就算看顾家面子也会给我批款。”

喻玫心口发凉，忽然之间，她丧失了解释的欲望。

喻何平不会听她说话，从来如此，他有很多重男轻女父亲的通病，根本看不起自己的女儿，但如今到了要利用她的时候却毫不手软。

“反正你也马上毕业了，公司现在很需要这笔钱，还不知道能撑多久，最好你和敬安能在这次过年前后订婚，把消息放出去……”

喻何平顿了顿，深深看她一眼，“你这是什么表情？又不是让你去受罪，顾家这关系谁不想攀，再说你平时和敬安关系那么好，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么。”

喻玫抿唇，很冷静地反问：“万一顾敬安不愿意呢？”

喻何平：“他父母还有顾家老爷子都喜欢你，他怎么会不愿意。”

“万一……”喻玫话出口，感觉自己心口先被戳了下，“他不喜欢我，他交了其他的女朋友呢？”

“那你就把敬安抢回来，”喻何平残酷而坚决地道：“别像个废人一样，我养你这么多年，你总得有点用。”

喻玫的眼神透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，“我喝醉了，睡着了，你把我带过来的吧？”

顾锦墨没说话，他端着水杯在她旁边坐下，慢吞吞喝水。

喻玫被他这态度搞得，心里七上八下。

刚刚在床上睁眼，发现自己不在宿舍，其实稍微紧张了下，但很快她判断出这里是顾锦墨住处的客卧，对她来说也算是二回熟了，她下意识觉得自己是安全的，所以只顾着联系杨雪。

但，听他意味深长的话，昨晚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。

手机刚开机，信息提示音此起彼伏。

有微信，也有短信。

喻玫注意力被转移，先点进微信，果然，杨雪给她发了一大堆消息。

杨雪：玫子你在哪儿？顾敬安找你，电话打我这里来了，你怎么关机了？

杨雪：快开机啊你！顾敬安跑学校来找你了！

杨雪：你什么情况？看到消息回我一下。

杨雪：顾敬安很着急，他说你跟男人去酒吧了，你到底怎么回事啊？

喻玫还没看完，手机在掌心震动，伴随着响铃，出现在屏幕的名字赫然是“顾敬安”。

喻玫难受地揉了揉额头，才按下接听。

她刚“喂”了一声，那头顾敬安就出声：“你在哪里？”

“酒店。”她想也不想。

那头诡异地安静下来，片刻后，顾敬安再开口，似乎咬牙切齿：“你……你跟那男人去酒店了？”

喻玫反应略慢，正想问什么男人，旁边顾锦墨忽然问她：“我点早餐，你吃什么？”

顾敬安清楚地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，因为距离和电波，内容并不明晰，但，那确确实实是个男人。

他握着手机，人还站在酒吧街路口，昨晚他找了她整整一夜。

她只说在酒吧，连个名字都没有，他只能一家一家地找。

他不知道在他满世界找她的时候，她在做什么，但现在，他脑中有了答案。

顾锦墨忽然出声，喻玫被惊了下，扭头看他，用口型示意“随便”。

说完，她听见手机里传来忙音。

顾敬安把电话挂了。

或喻应该打过去解释一下，但她现在没力气，她还是头疼，手不断按揉太阳穴，然后给杨雪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。

杨雪在那头一惊一乍：“你没见顾敬安昨晚什么样，疯子似的，冲我吼着问你去哪里了，他有病吧？”

喻玫心想，确实有病，少爷病。

她说：“不好意思啊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“哪里的话，”杨雪道：“你没事就好，不过顾敬安我也是服了，他昨晚光在咱们宿舍楼下就站了两个多小时，说是等你回来，等不到他就说去找你，你不知道咱们宿舍其他人看到他那样，回来还说他深情呢。”

喻玫愣了下。

毕竟是北方的冬夜，在室外站两个小时……对于顾敬安这个小少爷，这叫受难，她其实挺难想象的。

但她又很想不通，顾敬安对于普通异性朋友的这种关心，也是她没法理解的。

下一科答案在明天，她和杨雪就押题的事情又聊了会儿，但一说到学习，她头更痛了。

挂断电话之后，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。

去酒吧这件事，倒也不能说多后悔，但这毕竟是答案周，她最近状态本来就不好，一场酒醉又影响了原定的复习计划。

她做事喜欢有条理，将什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，但现在生活完全脱缰。

顾锦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主卧，她起身先去洗手间洗漱，然后在镜子里看到头发散乱，衣衫也凌乱不堪的自己，衬衫胸口水迹明显，还有冲天的酒味儿。

放纵一时爽，善后火葬场，她真是多一秒也忍受不了自己这个鬼样子，浑身难受，转身出去找顾锦墨，委婉地问他自己能不能洗个澡。

顾锦墨刚点完早餐，放下手机，望向她，“随便你。”

喻玫抠抠手指，“那个……能不能借我个衬衣什么的？我衬衫上都是酒……”

顾锦墨打开卧室侧面的衣柜，手先碰到崭新的衬衣，但不过转瞬，他抬手去拿衣架，取出的是一件他时常穿的白衬衣。

喻玫接过衬衣，转身往洗手间走，一边说：“谢谢，我完了给你买一件新的。”

“没必要，”他语气淡淡，“洗干净还给我。”

喻玫急着洗澡，也没多说，等站在花洒下，她才回味了下和他的对话。

一件衬衣，从他身上到她身上，再回到他身上……

怎么想都不太合适。

刚刚太着急洗澡，她也没考虑过穿他的衣服妥不妥当，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。

洗完澡，她有些迟疑，拿不准要不要还是穿自己那件脏兮兮酒气冲天的衬衫，可又实在嫌弃得不得了。

浴室里水汽氤氲，她拿起顾锦墨的白衬衣。

衣服看着很新，但她知道不是新的，她清楚地闻见了上面那种很独特的木质香，这气味有些凉薄，像他这个人。

但不知道为什么……

她将衣服贴近鼻尖，深深吸气，她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。

比她那件脏兮兮只有酒味儿的衬衫好多了。

最后她一横心，穿吧，管他的，干净舒适要紧。

等她吹干头发从浴室出去，服务生已经将早餐送来了。

像上次一样，两人在餐厅相对而坐，这次的早餐是三明治和牛奶。

喻玫面前除却牛奶，还有解酒的蜂蜜水，她选了蜂蜜水。

这会儿喻玫终于有心思问顾锦墨：“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？我手机平时都不关机的，还有我身上的酒……我被人泼了吗？”

“你昨晚接了顾敬安的电话，叫他不要管你，然后挂断电话关机，你很得意，说自己第一次甩脸挂他电话。”

顾锦墨平淡陈述，帮她回忆昨晚她的壮举。

喻玫先是惊了下。

原来喝醉真的会断片，她根本不记得昨晚有接过顾敬安的电话。

继而她觉得爽，清醒的时候她向来克制，不会对顾敬安直白地说那种话。

但是听到最后，她表情讪讪。

挂顾敬安电话这事儿，实在不值得嘚瑟，多少有些丢脸，她默默咬了一口三明治。

顾锦墨继续道：“我劝你不要再喝酒，从你手里拿酒杯的时候，你不肯放手，酒就洒在你衣服上了。”

喻玫安静片刻，“那……没别的了吧？”

如果只是这个程度的丢人，她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。

顾锦墨深深看她一眼，“再说下去，我怕你得跳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