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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心里轰然一声,垒砌的城墙蓦然倒塌。

我记得很清楚,小时候父亲领着宋泠回家时,他站在门口,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安张望的模样。

他对我笑,有些讨好地叫我哥哥。

我那时才十四岁,宋泠才八岁。

我对着这个出奇漂亮的小孩,第一瞬间的想法就是,愧疚。

因为他不是被父亲领出孤儿院来到我家享福的。

相反,那个时候父亲的公司负面缠身濒临破产,他为了挽回大众形象,开始做一些慈善。

而宋泠也不过是慈善中的一环。

但宋家的公司最后还是没有逃过破产的命运。

巨大的变故让父亲好几次想轻生,最后没有死去。

他就变得酗酒,暴戾。

或许还存了一点虎毒不食子的念头,他第一次挥出拳头,不是对着我,是对着宋泠。

我将小小的宋泠抱进怀里,他还太小了,承受不了一个大人的怒火。

他的嗓音还很稚嫩,在我怀里哭,一边哭一边求,「爸爸,别打哥哥了,求求你了爸爸。」

显得那么无力。

只有哭声,声嘶力竭,上气不接下气。

我抱着他,生怕他晕过去,顾不得父亲揍得我很痛,还要一边哄着他,「没事的,哥哥不疼,别哭,听话,别哭了。」

那时候我和宋泠是彼此唯一的依靠。

他被吓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,我们把门反锁,父亲又喝多了。

最开始敲门,后来踹门,最后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在门上狠狠地劈。

我的手臂上还带着青紫的伤痕,宋泠搂着我的脖子说,「哥哥,我好怕。」

我也很害怕,可是我不能在宋泠面前这样说。

我抱着他,伸手捂住他的耳朵,「别怕,哥哥在这,哥哥会保护你。」

他眼里的水雾聚起,就要落下,「哥哥会一直保护我吗?」

「会的。」

水珠落进我的手掌心,他说,「哥哥,你别不要我。」

「不会不要你的。」

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没有温柔的母亲,慈祥的父亲,此后山高路远,宋泠是我最后一件行李。

那时我一直沉默地履行着我的诺言。

我在十六岁那年遇到了金爷,进了金鹤堂,我那是也不过是酒吧街上,跟着他们手下的手下的手下混着的一个小混混。

哪里有人打架了,有什么社会青年需要打架叫人压场子了,就跟着去。

有时有几十块钱,有时有一两百。

但有一次,替人挨了两拳以后,我破天荒挣了一千块钱。

那时,正好是宋泠学校需要交校服费的时候。

秋季的校服费,两套,480 块钱,他一个月学校的食堂费是 560。

一顿打,我就都挣到了。

我成了真正意义上,为了挣钱不要命的人。

这么多年,就这么过来了,我把宋泠也拉扯大了,很多时候也想退出,可是不能了。

跟了金爷这么多年,也算是什么核心都接触了,他的部分产业涉及洗钱。

会所下面有秘密赌场,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,我都知道了,他不肯放我走。

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。

但这些,我不会对宋泠说,他什么都不该知道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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