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陈老师,二十几岁的陈老师。
我呆呆地看着她,想把那熟悉亲切的笑刻在心里。
有多少个十年没见过她了。
陈老师拍拍我的头,从饭盒拿出半块馒头塞在我手里,叮嘱我回家前吃完。
我拿着那块馒头恍惚地往家走。
面前是破旧的木门,门边有我淘气时刻下的小小五角星,屋里撕心裂肺的喊叫后,是一声婴啼。
紧跟着连日酷热的天,下起了小雨。
我爹从墙根下站起来,***手问屋里是男是女。
我娘惊喜地喊:「是闺女,咱家的福星来啦。」
这一刻,我猛然惊醒。
原来我回到了九岁那年,回到了我人生改写的那天。
就是今天,我娘生下了妹妹。
村里的每个女孩都不受宠,偏我妹妹例外。
只因为在怀她时,老神仙给我爹娘托梦,会有福女降生在我家。
从此以后,家里的所有喜事都成了妹妹带来的。
我捡到野鸡蛋,娘说是妹妹带来的福气。
我救了落水的领导他娘,我娘说是妹妹带来的福气。
连后来我生下儿子,我娘也说是妹妹的福气,让我一举得男。
她说我这一生都是沾了妹妹的光,我一辈子都欠妹妹恩情。
饭桌上,我爹高兴地倒了一小盅酒。
跟奶奶说:「看怎么着,我就说是福星吧,河道里都快旱没水了,我闺女一生下来就下雨。」
奶奶把我手里的半块馒头塞给弟弟:
「一个女娃娃,能有多大福气,还是我大孙子厉害,上这次答案四十多分呢。」
弟弟八岁上一年级,成绩排倒数第一。
我娘在屋里着急地喊:「福宝怎么不吃奶啊。」
这个名字,我爹在她没生下来前就取好了。
娘把福宝抱到胸前,怎么也塞不到她嘴里,急得快哭了。
奶奶给喂了口米汤,福宝吧唧着小嘴喝得起劲儿。
「哎呀,这赔钱货真是贱骨头,正好她不喝都留给我孙子,回头你挤了给建军喝。」
建军就是我弟弟,比我还高一头。
我爹舍不得让他福星闺女喝米汤,托在运输队的刘叔弄来了奶粉,福宝喝得更起劲儿了。
我娘夸她是享福的命,什么东西贵就吃什么。
奶粉太贵了,一袋要八块,我们家一年的公分,到年底才分一百多块钱。
所以爹娘决定,不让我去上学了。
「福宝吃奶粉,花销太大,大丫就在家里帮衬着,明年养头猪,日子能好过一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