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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叶清逸喜欢太子李沐辰的第十年,李沐辰定下了太傅的女儿谢莹莹为太子妃。

而李沐辰下聘那日,叶清逸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边疆,跟别人成亲。

……

再次踏入京城时,叶清逸有些恍惚。

一个月前她离京时还待字闺中,现在再回来却已经嫁做人妇。

她现在的身份,是镇国侯周明霁的新婚妻子。

叶清逸撩开车帘看着外面。

街道没变,百姓依旧,只是百姓的口中出现的人名,却瞬间牵动了她的心神。

“半个月前太子去谢府下聘,抬聘礼的队伍从城南排到了城北!”

“听说太子为了娶谢姑娘,在陛下面前跪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求来赐婚圣旨,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。”

听着这些议论,叶清逸缓缓垂下眼,掩饰住那抹自嘲。

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巧合。

半个月前,李沐辰在京中如愿求娶心上人,而她也在那一天,遵循婚约成了别人的妻子。

苦涩从嘴里蔓延,带远了叶清逸的思绪。

太子李沐辰,是她放在心上喜欢了十年的人。

十年前,她的父亲叔伯战死边关,母亲悲痛之下殉了情。

一夜之间,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她一人。

皇帝体恤叶家满门忠烈,将她接入宫里抚养,封为郡主。

入宫的第一天,叶清逸就见到了太子李沐辰。

那天,大她五岁的李沐辰声音稚嫩却坚定:“清逸,孤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
李沐辰没骗人,他对她很好,担心她在宫中待不惯,日日与她作伴。

这一陪,就是十年,而叶清逸也在不自觉中动了心。

及笄礼上,叶清逸鼓起勇气找到机会跟李沐辰单独相处。

她把亲手绣的香囊送给李沐辰,满眼期盼:“太子哥哥,我心悦你。”

可李沐辰接过叶清逸的香囊,直直丢进了一旁的烛火里。

火苗窜起时,李沐辰的脸色越发冰冷:“叶清逸,孤不喜欢你。”

他拒绝的明明白白,可叶清逸十年的爱意,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消散?

她想,只要自己陪在李沐辰身边的时间够久,李沐辰说不定就会喜欢自己呢?

可七夕节那天,叶清逸满心欢喜去了东宫。

却看到李沐辰将谢莹莹压在合欢树下,唇齿交缠,难舍难分。

她才知道李沐辰说的是真的,他真的不喜欢自己。

她对李沐辰的心意,终究只是黄粱一梦。

她十年的喜欢,也在那一天碎裂的彻彻底底。

一道清朗威仪的声音打断了叶清逸的回忆。

“前方宣武门,车马禁行,马车上坐着的是谁?”

熟悉的声音,让叶清逸瞬间提起了心。

她掀开车帘,李沐辰俊逸清隽的身影就在眼前。

叶清逸攥紧了手,轻声开口:“太子殿下,是我。”

李沐辰看见她也是一愣,这也是他第一次从叶清逸听见‘太子殿下’这个称呼。

不过很快,他就神色如常,随意道:“这几天你去哪了,孤在宫中都没见到你。”

这几天?叶清逸无声笑笑,她明明离京已经将近两个月了。

李沐辰还真是将她忽视的彻底。

可她什么也没说,只轻声道:“出去走了走。”

李沐辰点头,又说:“对了,孤记得你有一株血珊瑚。”

叶清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,却见李沐辰神色温柔。

“花灯节快到了,孤要亲自给莹莹做一套首饰,想拿东西换你那血珊瑚。”

叶清逸她心里微微一刺。

那株血珊瑚,是她及笄时李沐辰送她的生辰礼,他说:“此物珍贵,只有你能配得上。”

可现在,他却要她转手给别人?

她的沉默让李沐辰脸色和语气都冷了下去。

“叶清逸,你难道还存着那些不可见人的心思?”

叶清逸紧了紧手,缓缓走下马车,站在离李沐辰三步远的地方。

“太子殿下,血珊瑚本就是您的东西,您什么时候方便,尽管派人来取。”

从她嫁人的那一刻开始,跟李沐辰就再无可能。

十年情意,哪怕痛的剥皮抽骨,她也该放下了。

叶清逸收回视线,准备往前走。

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轻柔甜美的声音。

“太子殿下。”

叶清逸顿了步子,下意识抬头看向声源处的谢莹莹。

谢莹莹也看到了她,俯身朝她行礼:“臣女谢莹莹,见过郡主。”

叶清逸刚要开口,就见李沐辰伸手拉起了谢莹莹。

“你是孤认定的太子妃,除了长辈,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。”

谢莹莹娇俏一笑:“殿下,臣女还没与你成婚,礼不可废。”

李沐辰眼里满是宠溺:“孤愿意给你特权。”

看着谢莹莹脸上幸福的笑意,叶清逸下意识移开了目光,苦涩的情绪蔓延至全身。

这样的话,李沐辰也对她说过。

“清逸,在孤这里,你永远享有放肆的权利。”

可‘永远’的期限,只有十年,原来爱与不爱竟能如此分明。

叶清逸正要告辞,不远处却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。

“清逸郡主,陛下召见。”

养心殿内。

皇帝看着乖巧的叶清逸,温声道。

“清逸,太子定下太子妃的事情,你已经知道了?”

叶清逸垂眸:“回京时从百姓口中听到了。”

皇帝沉默良久,才点了点桌上的奏折。

“刚袭爵的镇国侯上了折子,说你与他成了亲。”

“清逸,朕视你如己出,若你是为了与太子赌气而成亲,朕可以下旨为你退婚。”

温和的话语让叶清逸鼻尖一阵酸涩,她俯下身去,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。

“臣女确实曾心悦太子,但感情一事强求不得,臣女是自愿嫁给镇国侯的。”

养心殿里沉寂良久,才响起皇帝的声音:“朕知道了,皇后总念叨你,去看看她吧。”

叶清逸低声道:“臣女告退。”

走完长长的宫道到坤宁宫外时,叶清逸已然整理好心情。

只是当看见跟皇后谈笑风生的李沐辰和谢莹莹后,她的心,又乱了。

皇后一见她就笑,朝她招手:“清逸,你快来尝尝莹莹亲手做的糕点。”

叶清逸依言走过去,拈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进嘴里,却尝不出什么味道。

但对上李沐辰审视的眼神,她还是挂着笑:“谢姑娘手艺很好,太子殿下以后有福了。”

李沐辰皱了下眉,总觉得叶清逸对他的态度有些过于恭敬了。

但他没多想,随口道:“自然。”

叶清逸走到一边坐下,听着三人谈笑,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
可没过多久,她就察觉小腹传出一阵绞痛,下意识捂了捂。

但这时谢莹莹的声音响起:“臣女早就听说郡主画工了得,后日臣女生辰,能否请郡主为我和太子画像,当做生辰礼?”

叶清逸勉强抬头,苍白的脸色看的李沐辰眉心微皱,但他很快就挪开了目光。

“清逸,莹莹是你嫂嫂,她既然开口,你就为她画一幅。”

叶清逸听着他漠然的吩咐,无力的闭了闭眼。

李沐辰还真是狠心,明知自己喜欢他,还要自己为他和心上人画像。

叶清逸心中涩然,正想强撑着开口应下。

可这时腹中绞痛突然剧烈,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,彻底晕了过去。

等叶清逸再醒过来,就听见李沐辰冷厉的声音。

“什么食物相克中了毒?孤看她分明就是借着这个机会陷害莹莹!”

听见她的回答,李沐辰眼神一凝。

明明是他期盼的回答,可看着叶清逸低眉顺眼的样子,他却觉得哪哪都不舒服。

最后,他点了点头:“如此最好,那剩下的人选便不用母后烦心了。”

他坐在那里,看见叶清逸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,突然开口。

“清逸,晚些孤会带莹莹去你宫中,明日就是她生辰,画像必须今天画出来。”

皇后放下茶杯,有些怒了:“李沐辰,清逸身子还没好。”

李沐辰声音冷然:“不过画像,费不了什么功夫。”

“你!”

叶清逸看着李沐辰,一点点按下心内刺痛,低声道:“既然太子殿下有令,清逸从命。”

李沐辰这才满意,起身告退,叶清逸默然跟上。

叶清逸跟在李沐辰身后走过长长的宫道,就像从前那样。

只是从前,他们会并肩而行,如今却是一前一后,界限分明。

直到走到宣武门,李沐辰停下脚步:“孤去接莹莹进宫,你也快些回去准备。”

叶清逸动了动唇,最后朝他行礼:“臣女告退。”

不过半个时辰,李沐辰就带着谢莹莹再度出现在叶清逸面前。

他竟还抽空去换了身碧绿青松的常服,跟一袭水色长裙的谢莹莹站在一起,相得益彰。

李沐辰牵起谢莹莹,坐在叶清逸不远处的树下,十指紧扣。

他看着怔忪的叶清逸,淡淡出声:“可以开始画了。”

阳光洒落,刺的叶清逸眼眸有些疼,她用力眨了下眼,提笔作画。

随着纸上的人影越来越生动,越来越多的记忆也喷涌而出。

她十二岁时,李沐辰开始接触国事,却雷打不动的每日抽出一个时辰陪她。

她十四岁时,李沐辰稳坐太子之位,奇珍异宝像水一般送到了她宫中。

她十六岁时,李沐辰与她坐在观星台上看着天上划过的流星,坚定说出今生今世都护着她。

桩桩件件,都成了此刻叶清逸难以言说的痛处。

她看着画作上已经成型的两人,只觉得笔上沾的不是墨,而是她的血。

等她停下笔后,李沐辰迫不及待上前,眼里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艳。

“清逸,这是孤见你做过最好的一幅画,孤很满意。”

他明明爱不释手拿着那幅画,可叶清逸明白,这是因为画中人是他与挚爱。

他的欢喜,半点都跟她无关。

叶清逸低了头,拼命压下眼底的泪意:“太子殿下喜欢,是臣女的荣幸。”

“臣女以此画恭祝太子和太子妃,鹣鲽情深,白首偕老。”

李沐辰手上动作一顿,然后说道:“叫太子妃太过生疏,不如叫皇嫂。”

他凉薄的黑眸里难得多了一分认真。

“无论什么时候,孤永远是你的兄长。”

兄长,不过十个笔划,却将他们的十年说的明明白白。

叶清逸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了李沐辰身边的谢莹莹,木然说道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谢莹莹看着她,轻声开口:“明日生辰宴,还请郡主赏脸,府中邀请了许多世家公子,郡主看看有没有合得上眼缘的。”

叶清逸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,正要拒绝,就听李沐辰一声轻笑。

“莹莹,她都还没喊你一声皇嫂,你就准备为她的婚事操心了?”

谢莹莹娇嗔的瞪他一眼,却是没有反驳。

李沐辰转眼看向叶清逸,沉吟几秒后开了口。

“不过你也确实该考虑婚事了,明日你就去看看,孤会亲自为你挑选一位合适的夫婿。”

他的话炸响在叶清逸耳朵里,震的她脑海中一嗡。

但很快叶清逸就回过神来,她看着李沐辰,摇了摇头:“多谢太子殿下,但不必了。”

毕竟,她已经是镇国侯周明霁的正妻,在京中相看别人,实在不妥。

李沐辰脸色一沉,到底没说什么,带着谢莹莹转身离开。

当初跟叶清逸一同前往边关的侍女青芝不解开口:“郡主,为何不告诉太子殿下您已成亲?”

叶清逸看着李沐辰和谢莹莹渐行渐远的身影,唇边扯出一抹笑意。

“这件事在他大婚之日告诉他,会更好。”

李沐辰身为储君注定坐拥天下,无论她送什么贺礼都显得稀疏平常。

而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好消息,一定是李沐辰最想要的。

叶清逸收回视线,轻声道:“跟我进来,收拾要离开的东西。”

离周明霁回京述职的日子只有半个月了,算上路程,她最多还能在京中待二十天。

有些事情,该早早的准备起来了。

回到寝殿内,叶清逸站在门口,看着房里的一切。

梳妆台上的各种首饰,除了陛下赏赐,就属李沐辰送的最多,窗边的书案,是李沐辰亲手做的,就连她床帏上的流苏下,也坠着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。

李沐辰强势又主动的让她的世界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,可最后,他不要她。

叶清逸无声的笑笑,喊住了正要装首饰的青芝。

“就拿一些防寒的厚衣服和几件常穿的衣服就好,其他的,一个都不用带。”

青芝愣了下,随即笑道:“郡主说的是,等去了边关,这些镇国侯都会为您添置的。”

叶清逸没应声,任由青芝收拾去了。

很快就入了夜,叶清逸坐在床边看着书,却听见窗外一声响。

她猛地看过去,就见窗户被一只大手推开,李沐辰就这样翻了进来。

叶清逸看着步步逼近的李沐辰,惊的心脏狂跳,她怔然出声:“太子殿下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李沐辰整个人就压了下来,两人双双倒在床上。

昏暗的床榻内,两人身形交缠,李沐辰捏住叶清逸的下巴,带着酒气的呼吸中充斥成年男子独有的霸道和野性。

就在他靠近的那一瞬,叶清逸用力推开李沐辰,竭力压低嗓音:“李沐辰!”

这一声似乎让李沐辰恢复了些许意识,他下意识坐起身来,正对上叶清逸无措的眼。

他同样变了脸色,眼里第一次有了失控的怒意。

“叶清逸!你对孤做了什么?为何孤会在这里?”

叶清逸没错过他眼底的厌恶和排斥,她沉默片刻,冷静出声。

“如今正是宫中侍卫轮值的时候,太子可从正门出去,等您回宫醒酒后,大概会想起来。”

李沐辰看着她单薄凌乱的里衣,视线像是被什么烫了下,立马收回。

他薄唇紧抿,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。

等到他脚步声远去,叶清逸才彻底松了口气。

只是这一夜,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。

翌日清晨,叶清逸正坐在镜前梳洗,就听见门外响起宦官的声音。

“太子殿下口谕,请郡主带上血珊瑚即刻动身,前往谢府为谢姑娘贺寿。”

青芝停下动作,轻声道:“郡主,您要去吗?”

叶清逸看着镜中的自己,轻声笑了笑:“太子为君我为臣,怎能不去?”

从前是她看不清,往后,她会恪守君臣之礼,再不会越雷池半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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