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妹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,祁妄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过来。
高疏雨的神色十分冷淡。
她知道祁妄是想给他们兄妹俩说话的空间,但她心里并不感激。
比起生死之债,这种小恩小惠的,实在不足挂齿。
高疏风则想起妹妹之前一再提醒他要防备祁妄,此时的眼神里也不由地多了几分戒备。
祁妄有几分莫名,但也没有特别介怀。
这兄妹俩封闭太久了,初与外人接触,心里有顾忌也实属正常,再则他独来独往惯了,本也没打算跟他们走得太过亲近。
这样想着,他客套地开口道:“不知殿下对自己的住处有何要求?”
高疏雨瞥了他一眼,语气中难掩嘲讽的意味,“不知君上有何指教?”
祁妄知道她是在故意学自己说话,他也没有动怒,只是客观地开口道:“若殿下想住得舒适些,颐华宫是整个后宫最为豪华精致的宫殿......若是想离陛下近些,那可以选清霜殿。”
停顿了一下,他继续说道:“倘若殿下想清静一些,棠梨宫算是一个相对僻静的所在。”
高疏雨微愣。
她一脸狐疑地看向了祁妄。
类似的话,她上辈子也听过的。
只是那次并不是祁妄说的,而是是出自路怀义之口,且他说得更为直白详细一些。
“颐华宫先前是永颐大长公主的住处,永颐大长公主您可能不太了解,她是开国始祖靖武帝的嫡长女,也是咱们大靖自建朝以来唯一的一位大长公主......传言靖武帝当年为了给爱女修建宫殿,网罗了天下至宝......说句夸张点的,就连颐华宫花园里随便长的一棵小草,说不定都有个名贵的来处呢!当初柔蕙公主一心想要颐华宫,先帝虽极疼爱她,但几经思索之下还是觉得颐华宫的规制太高,恐她压不住这份福气,最终就没同意给。”
“至于清霜殿,它严格来说算是清辉殿的旁殿,清辉殿历来是帝王所居之处,旁殿也比别处修得要富丽堂皇些......按理说清霜殿属于前朝,并不适合女眷居住,但若是陛下舍不得跟殿下分开,例外一次也无妨嘛!别的不说,靖武帝驾崩之后,继任的靖文帝年幼,永颐大长公主作为辅政公主就住过清霜殿,这也是有先例可循的。”
“还有棠梨宫,棠梨宫位于皇宫的最东边,既不属前朝,也不属后宫,环境清幽不说,最重要的是跟怀阳君的上澜苑毗邻,想那怀阳君是个不喜热闹的主,跟他做邻居应该会少些纷扰。”
路怀义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,那时她虽然对外界一无所知,但也大略听懂了他话中的潜台词。
——若她是个不安分的主,既想彰显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,又想落一落姚太妃和柔蕙公主的面子出口恶气,那干脆就选颐华宫,保管能把那娘俩给气得七窍生烟。
——若她的野心足够大,不屑于后宫那些阴私手段,只一心恋慕权势,那就选清霜殿......前朝又怎么了?只要我想,哪里都能住得,谁让我皇兄现在掌着天下大权呢?
——最后,若她是个被关怕了的软包子,并不想参与任何争斗,只想关起门来过清净安生的日子,那就选棠梨宫......有一个大权在握的人当邻居,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嘛!
这三条建议,可以说把她可能有的心思都猜到了。
当初她就觉得路怀义过于世故,甚至有故意挑拨她出风头的嫌疑,因此心里十分不喜。
但有之前送衣裳的前例在,她并没有多想,只是觉得这大概就是路怀义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吧?
现在回想起来,路怀义也不过是个太监总管,他哪来的勇气去挑拨她和姚太妃母女俩,甚至是满朝文武站在对立面呢?
可若这些话是别人授意他说的......先不说他为什么要听从祁妄的话,就说祁妄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呢?
搅乱朝堂和后宫,对他有什么好处?
她印象中上的怀阳君无欲无求,就跟天外飞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,这可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