扔掉大白兔奶糖的那一刻，叶锦泽就像扔掉了身上一道枷锁。

方思瑶皱了皱眉，觉得今天他似乎有点反常。

但到底还是没有多想，淡淡道：“收拾一下出来，今晚和启晖回你家吃饭。”

闻言，叶锦泽想也不想就拒绝：“我不去。”

她明知道，他的父母是怎么对他的。

她明知道，他回那个家就会有无尽的谩骂。

可叶锦泽向来没有拒绝的权利。

二十分钟后，叶家。

叶母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，叶父就朝叶锦泽开了口：“把北大名额让给启晖的事，你和老师说好了吗？”

叶锦泽沉默着没说话。

叶父以为他还不愿意，放缓了语气：“锦泽，你要懂事，把机会留给你弟弟。”

叶母也帮腔：“是啊，启晖不像你，你成绩好，明年可以再高考一次嘛。”

朱启晖在一旁轻声开口：“妈妈，你们不要逼哥哥了。”

叶母温柔地摸摸他的头：“傻孩子，你们就算没有血缘也是亲兄弟，要他让个名额怎么了！”

听到这话，叶锦泽只觉讽刺。

兄弟？从小到大，他跟朱启晖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。

他一直想不明白，明明自己才是亲生的，可为什么爸妈就是对朱启晖好？

叶锦泽还是不说话，叶父脸色有些难看了。

方思瑶看了叶锦泽一眼，淡声开口：“锦泽已经答应了，这个名额给启晖，他自己来年再高考。”

这话不是骗人，那是重生之前的叶锦泽答应的。

而重生回来的他已经反悔，但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一个人。

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半个月后就会到，他要悄无声息地离开，更不能打草惊蛇。

见三人都看向自己，叶锦泽点点头，面不改色地说谎：“嗯，录取通知书一个月后会到，到时候弟弟就可以去北大了。”

闻言，三人都露出开心的笑容。

“谢谢哥哥。”

“你这孩子，刚才问你不早说，来来来，吃饭。”

叶母破天荒的，从朱启晖到家里来之后，第一次主动给叶锦泽夹了一筷子鱼：“这是妈特意为你去买的，可贵了，快吃吧。”

可是……

叶锦泽把那块鱼肉夹起来还给了叶母：“妈，你记错了，我海鲜过敏，爱吃鱼的是弟弟。”

屋里的气氛又凝固了一瞬。

但叶母脸上也没有出现愧疚的神色：“哎呀，那是妈记错了，你吃别的。”

然后手上就把那盘鱼端到朱启晖的面前。

叶锦泽早知道就会是这样，他们不在乎他，又怎么会记得他爱吃什么？

他埋下头吃了一筷子米饭，忽然，方思瑶夹了一块牛肉放进他碗里。

他怔了下，抬头看向她。

却见她同样给朱启晖夹了一块牛肉。

叶锦泽自嘲一笑，是啊，还在期待什么呢？她的偏爱早就不属于他一个人了。

他没了胃口，放下筷子。

这时，屋外响起一道车鸣声，接着就听警卫员喊：“方老首长回来了！”

叶锦泽眸光一亮，快步奔出去，恰好见到精神矍铄的老人下车，手里还提着一个喜庆的红双喜包裹。

“方爷爷！”

“小锦泽，快来，听说你考得不错，爷爷给你带了礼物。”

叶锦泽眼眶有些热，正要过去，就听“嘭嘭”两声，院子一角的烟花逐一绽放，整个夜空都在炫丽花火的照耀下，明亮了起来。

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夜空。

方老爷子欣慰点头，拍了拍方思瑶的肩膀。

“不错，跟我想到一块儿了，还记得锦泽喜欢看烟花，准备礼物给他打气呢。”

方思瑶看了叶锦泽一眼，随后却把朱启晖拉到了方老首长面前：“爸，还有一个月启晖就去北大念书了。”

“这烟花是我专门为启晖庆祝准备的。”

轰然一下，如同冰水浇头，叶锦泽僵在原地。

“什么意思？为什么我和小姨结婚，就是在害死朱启晖？”

叶母目光闪烁，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难堪：“启晖他……他也喜欢思瑶。”

“他本来就因为失去父亲而抑郁，现在知道你们要结婚的消息，他的病就更重了！”

“就算妈求你了，你别结这个婚，让思瑶去陪陪启晖，行吗？”

叶锦泽觉得无比荒谬：“小姨又不是心理医生，朱启晖发病，为什么要让她去陪？”

“自从朱启晖来到我们家，我就一直让步，为什么我的一切只要他想要，你们就都要我牺牲？给了北大的名额还不够，连妻子也要我让？”

叶母愧疚别开眼，嘴上却依旧说：“启晖的病真的很严重，他一直在自残！”

“妈妈答应你，只要他病情好转，等他去了北大，就让思瑶回来跟你结婚好不好？”

叶锦泽只觉得心头又被捅了一刀。

他虽然已经不打算和方思瑶结婚了，可现在，他就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母亲。

还不等他缓过来，门外就又冲进来一人。

是他的父亲，高大的男人一开口就是训骂：“叶锦泽，你能不能大度一点！我们是一家人，你难道要逼启晖去死吗？”

“你可别忘了，你欠启晖一条命！”

欠，又是欠。

叶锦泽死死盯着眼前两位逼自己的血脉亲人，指尖狠狠掐紧手心，一字一句——

“我欠朱家的命，这些年还没有还清吗？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还清？是不是要我去死才行？”

话音未落，方思瑶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
她上前按住叶锦泽的肩膀：“你冷静一点，没有人说不结婚了，只是延后而已。”

“启晖这一次真的病的很严重，你是他哥哥，难道能看着他痛苦吗？”

哪怕已经决定放下方思瑶，半个月后就离开。

这一刻，叶锦泽还是不自觉用力握紧了手。

他再一次被抛弃了，被所有人抛弃，包括曾经唯一庇护他的方思瑶。

一阵心绞逼得他难以呼吸，半晌，叶锦泽终究是松开了手悲凉呢喃：“好，我同意延后。”

鱼和熊掌，不可兼得。

正好，他没打算让出北大名额，也不打算和方思瑶结婚。

朱启晖想要方思瑶，那就拿去。

三人得到他的回答，就忙不迭离去。

叶锦泽看着他们的背影，好一会儿后，他走到镜子前，拿起剪刀将自己略长的头发亲手剪掉，直到剪成了寸头。

然后他去了方家，恳请方老首长带着他训练。

国防大学需要的不仅是知识，还有强健的体魄。

而训练，也能让他暂时忘掉父母和方思瑶带来的难过。

三天后。

叶锦泽正绑着沙袋绕着大院跑步，方思瑶突然找来。

她打量了他一眼，就诧异走来：“怎么把头发剪了？”

叶锦泽停下，随便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，搪塞道：“天热，这样凉快。”

这话说得通。

但方思瑶莫名地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，总感觉叶锦泽变了很多，最近不缠着她了，那天说延迟结婚，他也没有闹。

她皱了皱眉，最后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。

“这么多天你怎么都没去看过启晖，你就不关心他吗？”

听到这话，叶锦泽没忍住，轻轻扯了下嘴角：“这些天你和我爸妈不都在陪他吗？还需要我陪吗？”

方思瑶眉心更紧，还想说什么时，她瞥到一旁的石桌上放着本册子——

国防大学期刊阅读。

“国防大学？你看这个学校的介绍干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