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时的脸色骤冷,冷哼一声,“她若是想要藏起来,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你们找到?”
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太好。
追风到嘴边的话,硬是说不出来。
在他踟蹰之际,顾时再次冷声吩咐,“让南下的人回来吧,她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你们的马匹,找不到的话,定然还在皇城的某个角落里躲起来,灯下黑,她又不是没玩过。”
说到后面,顾时已经没了耐心。
“翅膀硬了,敢三天不回来,她最好以后也别回来。”
沈慕兮看着男人的神色,试图想要在他的脸上,找出一丝半点当初让她熟悉的神态。
可是没有...也许从丹阳回来京城以后,那个愿意给予她温暖的顾时,也永远留在丹阳了。
魂体是没有心,没有知觉的。
可此时此刻,沈慕兮却觉得,自己本来已经酸胀不已的心脏,像是被撕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。
冷风呼呼往里灌。
她自然知道,他提及的“灯下黑”是指的哪件事。
三个月前,她跟筱筱才刚回来荣郡王府三天,对荣郡王府的一切还很陌生,是苏柳溪主动找到了她。
沈慕兮早已在荣郡王府其他家眷的口中知道了顾时与苏柳溪的过往,对她的移情别恋虽有怨怼,但是防备心并不重。
所以苏柳溪亲自去她的院子邀请她去法华寺为荣郡王府祈福上香,她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应了下来。
历朝历代的高门,多多少少都对玄学方面的事情有所敬畏。
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,了解一下京中高门贵妇平日的生活,好迅速融入,不给荣郡王府带来麻烦。
没想到,路上遭遇流民拦路,流民把她与苏柳溪以及一众下人冲散了。
不知道是谁将她推到一边还踩了一脚,她的脚踝发出了一声脆响,伴随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。
等流民散去,原地只剩下一片狼藉,还哪有苏柳溪的踪迹?
那个时候,她被踩伤的脚踝已经肿大如馒头。
但因为担心苏柳溪遇到意外,她顾不上找大夫看伤,一拐一瘸地跑回去荣郡王府报信,让顾时遣人去寻苏柳溪。
没想到,她一身狼狈回到府上,迎接她的是与她在半路失散的下人们那副看好戏的表情,以及哭哭啼啼的苏柳溪,还有...顾时冷脸甩下来的一记耳光。
没有半点留情,打得她眼冒金星,耳朵发鸣,连鼻血都出来了。
在顾时落下了第二个巴掌以后,苏柳溪才像是受了惊吓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一般,虚虚抬手阻止了顾时准备落下的第三个巴掌。
“顾时哥,真的是我不小心跟姐姐走散了,你不要怪姐姐。”
“都这种时候,你还维护她?”
那是顾时第一次对苏柳溪说重话,但是目光却不是落在苏柳溪身上。
而是直直地落在她身上,那眼神,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,“我从没想过,你居然会把这些骯脏心思带到府上,贼喊捉贼玩灯下黑,有意思吗?”
紧接着,他甚至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给她,就直接让她跪祠堂抄经书。
反省三日。
理由是:作为荣郡王府的人,却在外面抛头露脸,有辱荣郡王府声誉。
她当时不明白,明明...荣郡王府还未复宠之时,她为了一家子的生计,女扮***,在外头奔波劳累也是常有的事情。
怎么如今回到京城,规矩倒是多起来了?
后来,她才知道,那天苏柳溪哭哭啼啼地回来,身边的人还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,才让顾时怀疑是她找人***了苏柳溪。
呵...亏得顾时自诩聪明,对上苏柳溪的事情却全无理智。
她受伤的脚踝也因为那几天罚跪祠堂,延误治疗,留下了走路跛足的毛病。
她想,若不是因为在崎岖的山路跛足厉害,也许,她就不会这么轻易被那些贼匪捉回,从而灭口...想到自己惨死时候遭受的凌虐,沈慕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后的某个方向。
她想筱筱了。
当初苏柳溪被“***”的时候,她在祠堂罚跪抄经书的时候,她的筱筱就被迁怒过一次。
五岁孩童,连字都没认全,就要为苏柳溪抄经书祈福,美其名曰是为母亲恕罪...小小的掌心,因为握笔姿势不对,被监督抄写经书的婆子打得红肿一片...想到女儿这一次很有可能又要被迁怒,沈慕兮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沸腾起来。
刚回来的时候,沈慕兮不明白为何下人对她跟筱筱总是轻慢。
如今她才有一种恍悟的感觉,那句“作为荣郡王府的人”,可不就是在暗示她,在荣郡王府只是一个奴才一样的存在?
一个奴才,谁又比谁高贵?
思绪翻涌间,顾时已经交代完追风要去做的事情,往另一个方向而去。
沈慕兮想去看看女儿,魂体依旧不受控制,***跟随在顾时身后飘荡。
奇怪的是,明明艳阳高照,可她却没有任何灼烧感。
一路跟着顾时来到了荣郡王府靠南的一处精致小院内。
里头的狗吠声响起,沈慕兮顿时睚眦欲裂。
她太熟悉这条狗的叫声了。
这是苏柳溪的狼狗!!
这狼狗的叫声洪亮,性子凶残。
在她回来当天,就看到它咬伤了府上的好几个下人。
偏偏因为苏柳溪的维护以及碍于顾时的面子,老夫人总是高高拿起,轻轻放下,被咬伤的下人甚至还因为招惹狼狗被罚了月银。
如是几次,下人们知道了狼狗的地位堪比半个主子,纷纷敢怒不敢言。
有的甚至为了讨好苏柳溪,公然让这条恶犬在荣郡王府横行霸道。
一个月前,筱筱的雪球,就是被这条恶犬当着筱筱的面活活咬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