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+ A-
 
A+ A-

佛说情爱有三苦:爱别离,怨憎会,求不得。

在霍云野移情她人后,华姝意也学会了不爱、不怨和不求。

一个佛音渺渺的春日里,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。

……

龙华寺禅房。

梵铃声声,檀香冉冉。

“人从爱欲生忧,从忧生怖,若离于爱,何忧何怖?”

蒲团上,华姝意盘膝而坐,凝着手中佛经的目光逐渐清明:“若离于爱……”

‘叩叩叩!’

敲门声响起,小沙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:“华施主,王爷已在寺外等了您三日,您还是见见吧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华姝意合上佛经,起身走到佛龛前,双手合十跪下。

“无爱亦无怖,红尘万丈不过大梦一场,唯有放下,才得解脱,弟子多谢佛祖指点迷津。”

她虔诚地磕了三个头,才整顿妆发离开。

正值晚冬,屋檐上融化的雪滴滴答答的砸在地面。

华姝意才出寺,就被一件大氅裹了个严实。

抬起头,霍云野俊朗的眉目满是关切:“天寒地冻的,你还穿这么单薄,小心着凉。”

华姝意怔了瞬,一声不吭地挣开他的温暖。

察觉到她的抗拒,霍云野面色微僵:“你我夫妻多年,真要跟我生分?”

华姝意垂眸,依旧沉默。

霍云野叹了口气:“你还在为阿鱼摔坏你娘遗物的事生气。”

说着,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白玉玉佩,放在她手中:“我已经找了巧匠给你重新雕了一枚,你瞧,是不是和之前那块一模一样?”

掌心的玉是暖的,可华姝意的心早已冷透。

玉佩再像,终究不是旧物。

亦如眼前人,也不是从前那个满眼只有她的男人。

霍云野没有看到华姝意脸上的落寞,只轻轻将她拥入怀中:“阿鱼无父无母,孤身在这偌大的京城已经很可怜了。”

“夫妻本是一体,就算她不是我义妹,到底对我有救命之恩,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。”

华姝意敛去眼中涩然:“你说的是。”

见她终于松了口,霍云野松了口气:“跟我回府吧。”

两人上了马车,路上却没说一句话。

华姝意摸索着手中的玉,思绪渐远。

她和霍云野从小一起长大,可惜两人生于乱世,八岁那年,华霍两家统统死在了叛军刀下。

霍云野带着她藏在地窖里才逃过一劫。

从那以后,他们相依为命,相互扶持。

后来,霍云野投身军营,华姝意就在他身后出谋划策。

在她的帮助下,霍云野从籍籍无名的小兵到现在朝内执掌野州的异姓王。

被封王的第一天,两人成了亲。

华姝意依旧记得,洞房花烛夜,向来冷毅的霍云野醉着将她紧紧抱着,小孩似的又哭又笑。

“姝意,我终于娶到你了……”

她以为两人能一世一双人的白头到老。

但就在一年前,霍云野奉命出征后传来死讯,野州王府遍地哀泣。

可华姝意不信,她不许下人哭,更不许他们披麻戴孝,因为她坚信霍云野会活着回来。

终于,华姝意把他给等回来了。

不过等来的不止霍云野一人,还有孤女桑阿鱼。

那天,霍云野扶着桑阿鱼从马车上下来。

他说:“当日我被敌军偷袭坠崖,是阿鱼救了我,要不是她,我可能就回不来了。”

“姝意,我已经把阿鱼认作义妹,等为她寻个好人家,让她风风光光出嫁。”

华姝意信了,甚至把桑阿鱼当成亲妹妹对待。

直到她无意间看见霍云野把哭泣的桑阿鱼抱在怀里,又哄又亲,她便明白他们并非单纯的义兄义妹。

就在华姝意神伤时,霍云野突然让车夫停车。

“我去给阿鱼买几串糖葫芦,她最近总念叨,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。”

他嘴上抱怨,脸上却是无奈的笑:“姝意,你等我,我还要去买你爱吃的梨花酥。”

华姝意声音微哑:“去吧。”

男人下了马车,她看了手中的玉佩很久,黯淡的眼神逐渐坚定。

最终,华姝意将它抛出马车。

这一个春日,她要放下情爱,离开霍云野,还自己一个不忧不怖的余生。

回府后,霍云野把梨花酥交给华姝意的丫鬟问春后,便拿着糖葫芦去了桑阿鱼的院子。

见主子那匆忙的模样,问春忍不住替华姝意抱怨:“王爷现在跟桑阿鱼待得时间比跟王妃您都长,如此下去,万一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便被华姝意抬手打断:“回房吧。”

她回了院子,立刻吩咐人把院内的红梅花盆搬出去。

下人门正忙着,霍云野带着桑阿鱼来了。

桑阿鱼披着霍云野前些日子从城外猎来的白狐做的狐裘,双眼亮晶晶的朝着华姝意跑过去:“姝意姐姐!”

看着桑阿鱼天真烂漫的模样,华姝意目光恍惚了瞬。

如果自己不生在乱世,兴许也像她这样明媚活泼的陪在霍云野身边。

“阿鱼说在怀桑院里闷得慌,想来找你说说话。”

霍云野虽然对华姝意说话,可眼神没有离开桑阿鱼分毫。

桑阿鱼看见小厮们正往外搬花,面露诧异:“这些红梅不都是云野哥哥送给姐姐的吗?姐姐为什么让人都搬出去啊?”

听见她的话,霍云野这才注意到门口堆砌的花盆。

他微蹙起眉,视线终于落在华姝意身上:“怎么了?是不喜欢还是……”

华姝意看着男人疑惑的眸子:“春天百花盛开,这红梅也不那么稀奇了。”

说话间,她心中涌起一股悲凉。

当年霍云野送她满院红梅时说过:“姝意,你对我而言就是冬雪中盛开的红梅,是我坚持下去的倚仗。”

华姝意正沉浸在回忆里时,却见霍云野又看向桑阿鱼:“看你盯的眼睛都快黏在花儿上了,你要是喜欢,我就让他们全部送你院子去。”

桑阿鱼眼睛更亮了:“真的吗?”

“当然。”霍云野笑的温柔。

“谢谢云野哥哥!”

桑阿鱼欢呼一声,转头又看见华姝意院子门前不远处的秋千,提起裙摆就往那边去了。

华姝意看见霍云野眼中的无奈与纵容,眼眶泛酸。

即便已经决定放下,可亲眼看着曾经那个满心都是自己的男人心系她人,始终不能完全平静。

“姝意?”

华姝意听见霍云野的呼唤,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。

她慌的转过头,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的低落。

“当初你让我给阿鱼选夫婿,我这些日子在野州挑了好几个人家,过段时间我把他们叫来,让阿鱼看看。”

霍云野迟疑了:“阿鱼年纪还小,这件事先不着急。”

“而且她性子活泼,这么早嫁做人妇,怕是会消磨了她的灵性。”

听了这话,华姝意含泪苦笑。

当初自己也是桑阿鱼这个年纪嫁给的他,可她经过的是刀光剑影和马革裹尸。

而要做好野州王府的主母,要的不是灵性,而是稳重端庄……

这时,桑阿鱼又跑了过来,拽住霍云野的袖子:“云野哥哥,我听说你还送过匹千里马给姝意姐姐,我想去骑一骑。”

说着,她转头看向华姝意:“姝意姐姐,可以吗?”

华姝意还没回答,霍云野就接过话:“姝意向来大方,她不会介意的,走吧。”

话落,他带着兴冲冲的桑阿鱼走了。

华姝意僵在原地,看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,疼痛的心渐渐麻木。

那匹千里马和红梅一样,都是霍云野送给她的,如今一件件都荡然无存了……

罢了,罢了,命中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

夜渐深。

华姝意正在抄佛经,问春突然跑了进来:“王妃,我刚去厨房给您拿点心,听王爷身边的下人说王爷为了保护桑阿鱼,从马背上跌落摔伤了,现在正在医治呢!”

‘啪嗒’一声,华姝意手中的笔掉落在地。

她也顾不得许多,连忙披上衣服,冒着寒气匆匆赶去霍云野院子。

可就在华姝意准备推门时,里头传出桑阿鱼的嗔怪声。

“云野哥哥,我们都拜过堂了,我给你上药还有什么好避嫌的?”

‘轰’的一声,华姝意只觉脑子里炸开一道响雷。

霍云野和桑阿鱼已经拜了堂!?

此时,书房里又传出霍云野满含愧疚的话。

“我跟姝意从小青梅竹马,又有出生入死情谊,跟你拜堂是在我失忆的时候,她现在不知道这事,你也别提,我不想让她难过。

“可云野哥哥,我们就算瞒得了一时,也瞒不了一世啊。”

这时,小厮端着汤药来了,见华姝意呆站在门口,忙行礼:“王妃。”

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,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。

‘吱呀’一声,房门被拉开。

霍云野直直撞进华姝意通红的眼睛里:“姝意?你……”

他刚一开口,华姝意就转身快步离开。

霍云野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追了过去,好一会儿才堪堪抓住她的手:“姝意,你听我解释!”

“我当时失忆了,这才犯糊涂跟阿鱼拜了天地,但是只对着淮水落日,做不得数!”

华姝意看着他慌张又带着心虚的眸子,含着泪用力抽出手:“可你还是对她动心了,不是吗?”

霍云野哑口无言。

华姝意凄楚一笑,顿觉自己独身苦守野州王府的那段日子,更像一个笑话。

她只以为霍云野是骗自己,却不知是背叛。

面对男人的沉默,华姝意心如刀绞:“你带她回府,是因为舍弃不下她,想要她陪伴在你身边,说什么认她做义妹,要给她找人家,都是骗我的借口!”

“我是怕你伤心才瞒着你。”

霍云野解释着,试图将满眼泪的她拥入怀中:“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,可你信我,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无人可替的。”

然而,华姝意再次推开他,又像躲洪水猛兽似的后退两步。

她黯淡如灰的双眼噙满失望,退到离他三尺后转身踉跄远去。

这是她第一次,如此决绝的把霍云野抛在原地。

霍云野望着那消瘦的背影,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江倒海。

华姝意回到房间,屏退众人关上房门后,终于支撑不住,泪水和身体通通砸在地上。

她陪伴霍云野征战多年,性格早就被磨炼的坚强,从不轻易落泪。

可这一次,她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
从窗隙吹进来的风将桌上的佛经吹到华姝意身边。

“但以妄想颠倒执着而不正得……”她颤声呢喃。

执着。

她的确太执着了。

执着于对霍云野的爱,执着于相信世间有矢志不渝的真心,但到头来只是一场空……

华姝意倚着门,枯坐了一夜。

之后几天,霍云野像是刻意在躲她,哪怕遇见了,连话都不说就走。

华姝意也不挽留,甚至当做没看见。

直到这天,华姝意刚踏出房门,便看见桑阿鱼跪在院中。

桑阿鱼不知道跪了多久,她的鬓角和衣角都被露水打湿了。

华姝意诧然,示意问春去扶她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
可桑阿鱼躲开问春的搀扶,声音都被冻得发抖:“姝意姐姐,我对不起你,自从我入府,姐姐一直真心待我……”

“当时云野哥哥失忆,我才和他成了亲,如果我知道他有姐姐这样好的妻子,我一定不会嫁给他。”

说到这儿,她突然哭了起来:“可如今我对云野哥哥动了真情,姝意姐姐,我真的舍不得他,只要你不赶我走,让我做个洒扫丫鬟,我也甘之如饴!”

看着桑阿鱼眼中的决绝和深情,华姝意心中五味杂陈。

虽然她已经决定离开霍云野,离开野州,但现在要亲口成全,她还做不到。

见华姝意的沉默,桑阿鱼心一横:“要是姐姐不肯,那阿鱼便磕头磕到姐姐答应为止。”

说着,她不要命似的磕起头来,几下就把额头磕青。

华姝意急了:“问春,还不把人扶起来!”

问春反应过来,忙要去扶人,可桑阿鱼脸色突然一白,整个人都倒了下去。

“阿鱼!”

霍云野急切的声音骤然响起。

他上前抱起晕倒的桑阿鱼,朝被吓住的问春吼道:“去叫大夫!”

说着,他连看都不看华姝意,抱着人匆匆离开。

华姝意僵在原地,久久没能从霍云野紧张桑阿鱼的模样中回神。

直到问春跑回来,如临大敌的告诉她。

“王妃,桑阿鱼她被诊出喜脉了!”

听到问春的话,华姝意瞳孔骤然紧缩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是真的,大夫说已经有孕两个月了!”

华姝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干净。

桑阿鱼和霍云野拜了堂,自然是圆了房的,可在府里两人在她面前做出兄妹的模样,暗地里翻云覆雨……

刹那间,一股恶心感涌让华姝意忍不住干呕起来。

荒唐,真是荒唐!

她就像个跳梁小丑,被两人耍的团团转!

华姝意堵着口气起身去了怀桑院,想在今天和霍云野一刀两断。

可如那天一样,里头传出的话直接击溃她支离破碎的心。

“阿鱼,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,你暂时去府外住着。”

“你担心姝意姐姐为难我吗?她那么好心,肯定不会的,而且我不想离开你。”

冷寂中,霍云野的声音格外清晰。

“你不了解华姝意,她心狠起来堪比罗刹鬼,当初她跟我征战沙场,出的计策阴毒至极。”

“阿鱼,你不谙世事,如果她因为一念之差对你下手,你根本无法应对。”

一字一句,堪比冬日里最锋利的冰刃,刺进华姝意的胸口,疼的她攥紧了双手。

往日那些救过霍云野性命的良计,现在竟成了她恶毒的头衔,变成了攻击她的武器。

而跟着华姝意的问春气得不行,可更多的是心疼。

她看着华姝意通红的眼角,也不由含了泪。

最终,华姝意没有进去,而是转身离去。

屏退问春后,她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院墙,目光渐远。

她以为自己又会像那晚一样大哭一场,可意外的,她除了满心疲惫,根本哭不出来。

华姝意怅然一笑。

或许是因为真心快死透了,所以已经没感觉了。

入夜。

华姝意正跪在佛龛前诵经,霍云野来了。

气氛微妙。

霍云野见华姝意没有一点反应,有些不自在:“我知道瞒不住你,阿鱼她有孕了。”

“姝意,是我对不起你,可这是我第一个孩子……”

听见这话,华姝意攒动佛珠的手一顿。

她睁开眼,满目悲戚:“第一个孩子?那我们的阿缪算什么呢?”

阿缪,是她那个夭折于腹中孩子的乳名。

三年前,霍云野深陷敌军包围圈,华姝意为了救他,拖着四个月的身子,带人把他救了回来。

可她也因此受伤,孩子不仅没保住,甚至再也不能生育。

那天霍云野红着眼,抱着同样悲痛欲绝的她说:“姝意,阿缪是我们第一个孩子,但他与我们无缘,如今只要你没事就好。”

一时间,霍云野眼底划过抹惭愧,却选择回避:“阿缪没了我也伤心,但已经过去了三年,你也该放下了了。”

华姝意心一紧,缓缓起身:“你过去了,我却过不去。”

那是她的骨肉,她曾切切实实感受过孩子的胎动。

她永远忘不了,那天自己苍青色的衣裙被染成了红色。

她的阿缪化成了血水,永远留在了边疆的黄沙里…

看着华姝意黯淡又倔强的眼神,霍云野心中烦闷,但还是一意孤行:“我知道你不喜欢阿鱼,我明天送她出府养胎,你也不会心烦。”

说完,他转身就要走,却听身后的华姝意哑着嗓子开口。

“不用,你娶她为平妻吧。”

霍云野陡然停住脚,愕然转身。

当看到面无表情地华姝意,他的心反而乱了。

她接受桑阿鱼明明是件好事,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。

不等霍云野反应,华姝意又说:“时候不早了,桑阿鱼刚有孕需要人陪,你去吧,我也休息了。”

委婉的逐客令让霍云野有些无措。

其实他更愿意华姝意向自己大发脾气,或者把自己狠狠骂一顿,他都会觉得安心些。

但现在她的平静和冷漠让他捉摸不透,还有没由来的不安。

然而霍云野踌躇了很久,最终还是走了。

见人离开,一直候在外头的问春进来,满脸不解:“王妃,您为什么要让王爷娶桑阿鱼为平妻啊?”

“您那么爱王爷,怎么舍得把他推给别人?”

华姝意面向菩萨,双手合十:“人从爱欲生忧,从忧生怖,若离于爱,何忧何怖。”

她很清楚,霍云野的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一个人。

哪怕没有桑阿鱼,也会有别人,自己要做的,只是学着放下。

又是好几天,霍云野没再露过面。

他是王爷,又是异姓王,娶妻并非小事,又因为桑阿鱼家世不好等原因,霍云野也没打算大办两人婚事。

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雪慢慢化尽。

闷在屋子里好几天的华姝意,在问春的软磨硬泡下,终于答应去后园透透气。

风吹来,虽没有冬日里那么凌冽,但问春还是怕她着凉,便折返回去拿披风。

华姝意看着远处的青山,心绪动荡。

春日快到了,她也要离开了。

“姝意姐姐。”桑阿鱼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
华姝意转过身,只见桑阿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。

兴许是因为有孕,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。

桑阿鱼行了礼:“多谢姐姐成全我和云野哥哥。”

华姝意神情淡淡:“你早就和云野拜了堂成了夫妻,现在孩子都有了,我也算不得成全。”

桑阿鱼目光闪烁:“……是啊,可云野哥哥说,娶我这件事并不光彩,所以不能大操大办,甚至不能声张。”

听了这话,华姝意眉心一跳,心里莫名涌起股不安。

她见惯了桑阿鱼天真烂漫的模样,可此刻,她竟然从对方眼中看到似有若无的野心。

直觉让华姝意本能选择远离:“就算不声张,你也了了跟云野在一起的心愿,不也是好事吗?”

说完,她也不管桑阿鱼是何表情,转身就要走,却正好看见霍云野迎面而来。

两人眼神刚撞上,华姝意就见他神色突然一紧,身后也传来‘噗通’的落水声。

“阿鱼!”

华姝意诧异转过身,只见桑阿鱼踉跄站在池塘里。

水虽然只到她的腰,可初春冰雪初融,水冷得彻骨。

全身湿透的桑阿鱼被冻得浑身发抖:“别过来!”

她拔下簪子抵住了自己的咽喉,制止住想要救她的霍云野。

紧接着,她又将绝望痛苦的眼神放在愣住的华姝意身上:“姝意姐姐,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云野哥哥,可我是来加入这么家,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……”

“我桑阿鱼虽然不是什么高门贵女,但也是良家子,我只想要名正言顺的嫁入野州王府,要一个正经的名分而已。”

霍云野焦急万分,直接地冲着华姝意怒吼:“阿鱼现在有着身孕,你到底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?”

华姝意喉间一哽,还没等她解释,池塘里的桑阿鱼哭了起来。

“云野哥哥,我不想我们的孩子和我一样无名无分,如果你们都容不下我,那我也只好跟我的孩子一死了之!”

说着,她将簪子高高扬起就要往自己喉咙扎去。

千钧一发间,霍云野跳入池塘抓住桑阿鱼的手,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。

“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,礼数周全也好,昭告天下也罢,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!”

听见这话,桑阿鱼呆愣片刻,最后靠在他怀里委屈地大哭起来。

冷风吹过华姝意通红的眼角。

她就站在岸上,静静看着水中苦鸳鸯般的两人,带着刺痛的寒意侵袭她的四肢百骸。

隐约间,她听见远方传来寺庙的钟声。

那是她心脏的悲鸣。

全文阅读>>
  1. 上一章
  2. 目录
  3. 下一章